拒學故事,也是學生想得到安全感的失落敘事

S2E11【在協作中看見】拒學故事,也是學生想得到安全感的失落敘事

整理/游賀凱

 

冠頤的學姊「清清老師」在這週繼續接受我們的訪談,從擔任高中專輔老師的位置,她遇見多位具有拒學經驗的學生,而他們的拒學需求都是不同的。

其中一位16歲的學生從小在不同的親人家庭間流轉,身上也帶有一些出過社會的氣質,像是墨水刻在皮膚裡的圖案。他拒絕進到學校,是因為他覺得學校裡沒有他要的東西,清清老師便探詢他生活中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他反問清清老師說:「老師妳這樣一個月薪水多少?」清清老師回答三、四萬元左右,他回說自己在網路上賣東西,一天就可以賺八千元,更說:「老師我問妳,我還需要待在學校裡頭嗎?」

清清老師知道了他有賺錢的想法,也明白學校裡的成績或表現無論再好,對當時的他而言,那些意義都是有限的,而且校外也有他自己的朋友等待著他。清清老師和他約了三次的會談,希望多了解他的想法,直到在這三次會談中確認到他的確有思考與規劃,才對他的休學選擇比較放心。

這樣的學生是討厭學校嗎?可能沒有那麼討厭,可是他和其他同學不同,他和學校以外的世界,有屬於自己的關係,或者說,他從必須不停搬家的那一刻起,他就和其他同學不同,而他和這世界也早就有屬於自己的關係。

當他自小在不同的家庭之間流轉居住,他或許看過人生百態,更嘗過人情冷暖,同齡同學能夠享受的穩定與支持,在他身上可能是少見的時光。他需要比其他同學更早考慮自己的生活,更早學會如何獨自生存。那些他在網路上的銷售事業,不是大學畢業生關於學校裡的商業與行銷概念的應用,而是高中中離生關於學校外的社會經驗的累積實戰。

他或許知道,如果沒有對他視如己出的親人後盾,他可能連高中都無法畢業,他也或許知道,他的大學升學與四年的大學生活,都需要許許多多的資源,而那是他身上未曾擁有的,他唯一擁有的是自己的社會經驗,以及懂得為了生存必須拚搏的信念。

於是,他與清清老師的會談,並非要證明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而是希望有人理解他的不得已。他的嗆聲說:「老師妳這樣一個月薪水多少?」背後也可能在說:「老師,我沒有條件像妳一樣好好讀到大學、研究所畢業,可以等到那時候才開始賺錢養活自己。老師,那不是我的人生,我的人生和妳不一樣。」他沒有後盾,沒有經濟與居住環境的安全感支持。

在高中階段選擇休學中離去經營自己事業的學生,有開展出自己與世界的關係,然而,有些學生,還未能開展出自己與這個世界的關係之時,他所遭遇的困難,讓他退回家中,讓他更退回自己的房間,而他的房間幾乎就是他的全世界。

清清老師說這樣的學生像是困在陰陽兩界之間,一方面沒有那麼想讓人走進來,另一方面又渴望有人來接觸自己。像是她所遇過的學生,儘管家境再好,卻自小在家中與父母溝通困難,漸漸演變成關係中的衝突,家庭中的互動模式也似乎從此固定下來。

這個學生,曾經努力過自行求醫,也諮詢清清老師的專業協助,可是過往的困難不那麼容易化解,他在學校不懂得如何與人互動,他在學校仍然是孤單的,而這彷彿是過去十多年在家中的孤單再現。

他選擇不再去學校,回到他一個人的房間,回到他擺滿樂器的房間,他說:「只有音樂會陪著我。」

我想起今年得到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家韓江,她在諾貝爾獎揭曉的10個小時之前,正完成了韓國《每日經濟》對她的e-mail專訪。韓江說:「心臟深處,燃燒著微小火焰的地方,一個產生類似電流的生命的地方,就是我的小說。」

如果那位學生在短期內,還沒有辦法擁有關係中的連結與安全感,但他如果始終相信「音樂會陪著自己」,他與音樂之間的關係可以是有別於學校、家庭的人際關係,而有不同的開展。對他而言,音樂的意義,若有機會如同作家韓江所言:「心臟深處,燃燒著微小火焰的地方,一個產生類似電流的生命的地方。」他不用只是受困於孤單之中的青少年,也可以是被音樂所召喚的創作者,像是韓江被小說召喚一樣,讓音樂帶領他從不同的路徑得到屬於他自己的安全感與意義。

於是這些拒學行為,除了是安全感的失落敘事,也可能是準備追尋安全感與意義的英雄旅程故事。

 

資料來源:

《韓流橫掃全球!「韓國卡夫卡」韓江奪諾貝爾文學獎》

(https://www.businesstoday.com.tw/article/category/183034/post/20241016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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