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學團工作從籌備到開展,將近四年。
一千多個日子,我把身心都貼近青少年與青少年的家庭。
我曾在一篇文中寫道:
我在教育的路上轉了彎,從學校場域走向實驗教育。原本以為自己是另闢蹊徑;但真實上路後,我才發現自學團必須先成為容器。
確實,這條路上的風景是與我原本想像的完全不同的。
今年我漸感工作量能的不足,於此時,何其有幸能得遇能力極好的工作夥伴。在我勞心燒腦,需要充電的這個階段,用有擔當的肩膀、強韌寬大的心量、讓我安心的每週挪出一天到輔大進修。
連續兩週,我和一群三十歲上下的碩博班學生在過往的教育經驗中互相參照與對話。
這些對話讓我不斷反思:我們的教育到底怎麼了?教育真的能翻轉階級?翻轉思想?開拓生命嗎?現行的教育體制為何被資本主義緊緊綁縛?高唱機會均等的功績主義式思想為何離間了我們的情感?
一位從高中到大學一路就讀第一學府的青年,大學從會計系轉到社工。
他說著:
「高中開始我就長期而週期性地憂鬰,並且出現身心症狀。我知道這樣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但我是受大環境影響的,所以我總是不能選擇我真正想要的、喜歡的,我總是選擇了他人要我選擇的。高中我想讀住家附近的學校,但我終究進入第一高中。大學入學考時,我知道自己喜歡文學,但我選擇了會計系。會計系的痛苦逼著我在社團活動尋找另一個出口,於是我展開了服務性社團的經驗。轉到社工系,我又經驗著某種國高中生活的樣態——它不是鼓勵學生獨立思考,而是用以培養好的社工當教育目標。幸運的是,因緣際會下,我認識了一群被貼上壞標籤的社工系學生,開始我的社會運動經驗。對我來說,離開課室的大學生活,才讓我呼吸到自由的氣息;接觸不同的人群,才讓我拓展自己的視野。我的身心症狀也在有機會真實摸索自己人生的道路時,漸漸消失。說起我的學校教育經驗,我會說:那些在學校裡、教室裡的痛苦,形成一股強大的推力,推著我在外尋找能安放困惑並且鼓動著我用行動去解惑。」
一位從台東到台北求學的女孩,大學休學兩次、讀了三所。
她說:
「對原本居住在台東的孩子來說,適應台北的生活很困難。離鄉背井的生活、休學準備轉學考、失戀失去支持、找不到家教工作……這種種的困難疊加起來,讓我罹患輕度憂鬰。回到家休養那一年,我不敢出門,怕遇到熟人。我逃避家人的關心與目光,天天在嘔吐、嗜睡、恐慌的症狀中度過。在第三次的大學生活中,我遇到一位老師對我說:『有時候多繞一些遠路,才能看見和其他人不一樣的風景。』我後來想,這也許正是我的獨特之處。」
訴說著教育體制帶來的痛苦經驗的不是只有這兩位青年。在他們的談話中,我也都聽到壓迫的體制沒有壓垮他們,反而讓他們找出縫隙,鑽出那份壓迫,藉著其他的經驗知識在不同層次上解放自己。
我在心裡默想並祝福著:願我的青少年亦如是!
*封面/推薦電影:我和我的小鬼們/The Cla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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