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縮者」走向「革命者」

〈與青少和家庭同行〉第二十五章—從「退縮者」走向「革命者」

開始協助「社會退縮者」的計畫工作往前推進到這個階段,我一路走著,愈來愈明晰:我們每一個人都曾經是/可能是/現在正是「退縮者」,我其實是走在自助助人的道途上。

自助助人的工作一旦展開,內在的熱情與動能洶湧澎湃著,我不停地遍尋他山之石,也不斷在已經推展的工作經驗中粹取更到位的助人方法。接下來,我想試著更仔細、具體、聚焦地把我們參考的理論、工作方法與取徑探究過程,逐步地寫下來。我的想像是:

如果這是一條可以自助助人的道路,那麼擴展出去是勢在必行的。我們把計畫工作名之為「雁行共好」,也是因為我們知道「同心協力、激勵齊飛,才能更好」。

在協助青少年與家庭的過程中,我最初參考的理論架構是社會治療創始人——弗雷德・紐曼的社會治療取徑。紐曼發展了一條非標籤化的工作取徑,他原來的工作目標是針對心理學這門體制科學所傳播的四大危害進行解構與破除迷思,最初名之為「反治療(anti-therapy」,但最終發展為獨創的「社會治療(Social therapy)」。

會參考紐曼的工作取徑,是因為他提到的四大危害在我的青少年身心上、家庭生態系統上,與社會各角落裡,無所不在。包括了:「治療性的移情」、「憂鬰心理的病理化」、「以藥物替代了社群發展」、「社會建構出來的成癮陷阱」。

有好長一段時日,我把自己浸泡在紐曼的論文、著作、演講稿中,欲罷不能。從他的社會治療理論與方法論中,我發現他的工作取徑與我的哲學探究是一致的。

我一直認為人的主體性是「存在先於本質」的,只要存在,就是價值。但生活在這個不斷被原子化的社會,我們被種族、政黨、身份、性別,甚至教育區隔、異化了彼此;不斷使用各種定義標籤化/污名化那些瑟縮在角落的我們的同胞們。協作青少年和家庭的工作走了超過二十餘載,我才真正理解,我與所有人並無二致——是社會退縮者,也是自我革命者。

這是很重要的「自我覺察」,在追求主體性的療癒時,最重要的工作是「從外到內看清楚自己」。

我們拒絶標籤化,卻使用「社會退縮者」一詞來作為協作工作的目標族群設定,最主要是我們在與青少年工作時看到「青少年的退縮狀態與社會拒斥現象」是日益嚴重的問題。這是我們極欲解決的困卡,於是我們先暫時性使用這個定義。如同紐曼從「反治療」發展到「社會治療」的工作取徑,我們的工作走到這裡,我認知到我們每一個人都可能是/曾經是,或許此刻正是「社會退縮者」,只要把自己看清楚:我們要適應的是歷史,而不是這個社會。我們在根本上是自己生命的革命者,有能力拆解讓自身致病的這個社會結構,重組並創造我們共同生活著的這個社會。

人是擁有「適應性」的。如果能將「適應社會」轉換到「適應歷史」,我們就能洞悉「人從根本上是革命者」,是可以轉變歷史的;歷史能引領社會,一個人會因為適應歷史這件事,在社會中看到一個比較好/適合自己的位置,在身處的社會中與更大的社會連結起來,這就是「一個人可以是革命者的社會治療取徑」。

如果我們視一個人是有能力改變身處的社會情境的革命者,而不是將之視為只能適應既存社會結構和他目前的角色,那麼治療的第一步就展開了——這個「人」會開始發展他的個人性與脈絡性;這個「人」就能有效地去應對心理問題被病理化這件事;這個「人」就可以變得豐富起來,他有現在、也有過去疊加到此刻的生命經驗,以及希望往前的欲求;他會看到自己不可取代的獨特性,也能發現自己是被社會、文化與歷史形塑的個體。

人格的發展是長期的、動態的、反覆的、疊加的、滲透的,與沈積的歷程。能從個人性與脈絡性去看到自己的獨特、豐富與複雜,能真正從歷史的視野走入社會,與之產生連結,我們的青少年才能展開自我探究之路。

 

 

#社會治療
#雁行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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