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路徑學習

〈與青少和家庭同行〉第六十八章—雙路徑學習

對於拒/懼學或退縮的孩子,通常我們協助孩子們發展的最重要能力是「心智化能力」。

這幾年的工作經驗讓我看到我們的工作可以五階段來推進。每一階段的工作能否再繼續往前,端看孩子的心智化情感體會能力而定。這五個階段分別是:

一.退縮者(或家人)向外求援,引進協作系統。

二.安放退縮者/求援者的痛苦焦慮。

三.協助退縮者/求援者看見矛盾痛苦之所在。

四.引導退縮者/求援者自我覺察。

五.視框的轉化與自我的超越。

要針對拒/懼學或退縮孩子進行這五階段工作,協作者要有基本的認知:這五個階段的工作不是以讓退縮孩子走回原來的場域,或者行為更臻完美為目標。對協作者而言,也不是到了第五階段就能功成身退。這五階段工作常常是循環的,擁有遞迴性。

上週三我和一位青少女針對近期困住她的一段人我關係進行對話,我在對話中讀到在這次困住她的事件中,青少女已然具備可以走過第三與第四階段,並且發展第五階段的能力。所以我把工作重點都放在這兩個階段。在緩和輕鬆的對話過程中,我鼓勵青少女:「這樣的對話不會只有一次就到位。當妳有了自我覺察能力,就可以增加視框的轉化,也能夠藉由這次事件超越自己。我們慢慢來,不斷地進行自我覺察在這個階段最重要。」

但孩子在當日晚間看完診後卻彷彿又被困住了。她傳來一則訊息寫了一段醫生與她的對話,並且跟我說:「這是醫生繼續推進的部分。」

因為我無法全面獲悉青少女與醫生對話的內容,只能猜想這是對話的其中一小段,應該不是醫生想推進的工作,頂多是針對青少女的情緒或感受而給的回應或回饋。以訊息內容來看,醫生的對話目標是在「安放退縮者/求援者的痛苦焦慮」。這樣的對話確實可以讓青少女安放己心,認為我的痛苦有很大一部分其實來自外界,並不是我自己的問題。

如果我們可以觀察到坐在我們面前的孩子,呈現出來的痛苦表徵,確實讓他無能承受;最應該做的工作是安放與承接他的情緒與痛苦,這我是絶對認同的。但在我與青少女日日一起前行的共同經驗中,我觀察到青少女的心智能力已經足以進行較高層次的情感性體會,所以如果再回頭安放她漸漸能自我消融的痛苦或焦慮,反而會弱化青少女的自我覺察與自我成長動能。

在與退縮孩子和家庭同行的經驗中,針對這些孩子與家庭提供的行動與對話資料進行一層又一層的探究與推論是必要的工作。這些探究與推論像是移動的探照燈,可以讓我們觀察到最表層的行動或語言彰顯的意義;可以深入看見整個社會文化、意識型態如何影響他們、結構了他們的信念、形塑了他們的生活,才引致目前的難題。

在這些一層又一層的探究與推論中,我們會把自己視作行動者,也就是「介入」青少年與家庭的協作夥伴。我們的介入是為了協助他們重新定義那些生命中的經驗;唯有重新定義那些經驗,才能重新框定問題;唯有重新框定問題,才能試著轉換/擴大視框,賦予事件和經驗新的意義。

在這篇文的最後,我想借用<<行動科學>>書中的一段話:

「我們要做的工作是對行動反映,尋找揭露隱藏於明顯類似性下的差異性……對這些當事人來說,重要的不只是去解決某一特定問題,而是去增加他們雙路徑學習的能力。」

「雙路徑學習」是我這幾年不斷自我操練的學習方法。當我們不斷在敘說中彰顯理性、避免表達或引發負面感覺時,其結果常常是引發更多防衛、選擇不自由以及自我欺騙的過程。這時我們最需要的是創造雙路徑學習的情境。在雙路徑學習情境中,我們會探究及討論那些避免表達或引發的感覺,也能深度看見去改變現狀的必要性,更可以窺見維繫既存社會行動與關係的深層防御結構常常來自我們習以為常的家庭、學校與社會生活中。

能夠一層又層的深度探究,才能把自己看得更清楚;才能用自己的力量去重新建構自己想生活的這個世界,使它更適於我們,而不是我們去適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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