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游賀凱
晚熟世代指的是─「1970年代之後,美國年輕人結婚成家、生育子女的年齡明顯延後。」(引自《陳豐偉:晚熟的,不只是一個世代》)
這樣的社會現象在台灣也同時存在,相對於上一個世代,進入社會的成年人結婚與生育年齡逐漸向後延遲,但這不僅是這個世代中的生涯觀點,也是個人回應社會的變遷趨勢。然而,社會層面的影響需要結合許多面向的討論才能窺見一二,而我們希望透過個人於家庭中的經驗,以試圖探索,在家庭的互動層次中,可能存在著什麼樣貌而影響個人在這個世代中的晚熟,或者,在生涯價值選擇之外,有沒有存在一種與社會發展的連結困難。
淑真老師提到的母女互動故事中,我們可以聽見當母親為女兒的晚餐中準備了鳳梨,卻引起女兒的情緒,認為母親準備的鳳梨是有可能讓她正在進行的減肥失敗,因而對母親生氣。母親遭遇女兒氣憤的情緒之後,也難免有所反應的與女兒發生衝突,而在衝突結束之後與淑真老師分享這些經過,還有心裡的難受。
當母親試著回想女兒的情緒或許不只因為那一份鳳梨時,便想起女兒近日來的不順遂,女兒求職的失利,學經歷的不理想,或許也讓她感覺在生活中卡關。在這些失敗之後,女兒還能有所控制的,可能就是個人的身材樣貌,只是當連這件事情也沒有那麼容易之時,心中的挫敗就也再難壓抑隱藏,而在一份鳳梨之後爆發。
當代社會看似多元,但多元可能不是沒有主流標準,反而是多種標準的同時存在;多元也體現在生活的便利程度,許多生活所需的軟硬體資源,幾乎都被建構完成,盡可能滿足個人所需。
社會中的個人,一方面使用著生活所需的資源,少有基本需求未被滿足的時刻,可同時面對著多種標準既存的社會,仍有多樣的欲望想要追尋,一如工作、學經歷、身材樣貌。至此,也許生活基本所需的生活失落少有發生,可是自我想望的失落卻屢屢出現,這樣的失落經驗,容易引動的是關係中的情緒與衝突,可是失落可以不僅於此,可以不僅是挫敗的象徵,還是生命擴展與修通的可能。
我自己作為兩個男孩的父親,也在面對這個信念與現實間的為難,我一方面有自己的欲望,想要成為孩子們心目中的「好父親」,想要盡可能滿足他們,或是讓他們覺得生活是舒服的。可是也會想著,這些所有的滿足,會不會讓他們失去成長的機會,因為他們不用面對取捨、失敗,或是任何的失落,自然也就沒有失落之後才長出的修復與韌性。
我也得承認,看著孩子的經歷失落,有時對於自己並不容易,有心疼,還有自己面對著他們失落時的不知如何是好。這樣的掙扎,很難有清楚的教養守則可以遵循,那些時候應該同意或不同意孩子的要求,而同意或不同意之間也會是一段連續性的光譜,有成千上萬種選項。
若我們選擇了單一的教養程序,或許對父母是一種相對省事的做法,可是教養若是可以用制式簡化的程序操作,恐怕其中所失去的內涵與深度,就不是我們可以想像的。一如孩子若懂得了父母的操作程序,會讓自己適配這套追求效率的原則,而親子關係便容易限縮在這個原則之中,或是,孩子只好壓抑自己不在這個原則中的其他部分,直到再也壓抑不了或從此不再出現。
於是,我們相信晚熟世代的出口,並非是親子關係之間的一帆風順,或是孩子總是能夠心滿意足,而更有可能存在於孩子在成長過程中所遭遇的失落,因為生活中的失落必然發生。當失落發生之時,我們能不能陪伴在孩子身旁,接納孩子的情緒與難受,也指引讓他對於現實的複雜性有所理解,讓他知道失落的發生並也不會毀滅自己的世界,他仍是被愛著的,而他就能夠慢慢理解現實,也慢慢走向自己的獨立。
然而,父母在接納孩子之前,也請記得接納自己「夠好」就好,接納自己也有需要被別人幫助的時刻,這種父母對自己的接納,也必然會成為孩子眼中學習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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